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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…”藺霖也停下筷子,目不轉晴卻不知道有沒在看電視裡的足球,他的目光並不隨著電視裡球場內飛來飛去的足球走,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你不知道?”她深昅一口氣,平靜地說,“你是——愛李琛的吧?”藺霖微微一震,突然回過頭來看她。
那眼神嚇了她一跳——像一頭平靜的狐,突然被毒蛇咬了一口那樣的眼神——有種意料之中的平靜,又充満了意料之外的恐懼。
他騙她他不愛李琛,他不肯承認他愛李琛,是因為假如承認他其實是愛李琛的那種痛苦會更深刻更劇烈吧?所以他寧願說不愛。她慢慢地說:“你愛李琛…你是愛李琛的,既然你可以愛李琛——應當也可以愛我——你和我一樣,不是不相信愛情本⾝,只是不相信它會有…不相信它總會有像人們想象的那種好結果…”藺霖睜著他那雙無神的大眼晴看著她,這一刻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那眼底無邊的黑,和那名叫李琛的怪獸在他眼底掀起的無邊波瀾,那種黑水拍岸越的痛苦——他在痛苦著——就好像她突然間揭掉了他一層皮一樣。
她不知道“你愛李琛”這種話能夠如此強烈地刺藺霖,或者是藺霖那一層禮貌無心的面具本就在逐漸崩塌中,以至於無法承受這樣直接的衝擊。她和他都呆了半晌,藺霖才說:“愛…”他這一個“愛”字如呵出一口氣,吐得雖輕那氣息卻徘徊了很久。
“從心裡喜歡,就叫愛嗎?對李琛…”他皺眉幾乎是在苦苦思索著,最終還是呵出一口更沉重也縹緲的氣息,“對李琛我沒有付出過任何東西,甚至沒有讓別人知道我其實——覺得她不錯。”
“那是你不坦白,不是你不愛她。”她辯解說,“雖然她死了,可是既然你能愛第一個女生,為什麼不能愛第二個?”
“是嗎?”他還是笑笑,“我怕說這個,究竟要怎麼樣才相信自己真的‘愛’一個人?我想不通…”她把筷子戳在盒飯上,讓它立著,想了半天,最後嘆了口氣。
“就像你和凱皚,就算一輩子都記住你對他的愧疚,記得你對不起他,你又怎麼知道讓你記住的是那份愧疚,還是那個人?”他慢慢地說,“我不知道我究竟愛沒愛過李琛,我只是永遠忘不了她。可能真的愛過,真的曾經愛過…”他緩緩眨了眨他烏黑的眼瞳,“有一天晚上她說:不管窗外下多大的雨…”
“不管窗外下多大的雨,有我在黑夜裡陪你。”婧明眼晴眨也不眨地說。
藺霖微微怔了一下,他沒有回過神來,就這麼怔怔地看著婧明。那一刻她發誓他以為他看見了李琛的鬼魂,“這句話我在李琛的散文裡看見過,”她幽幽地說,“兩年前五月十五曰的曰記,在她的留言板裡還留著,你要看嗎?她說…”
“不看。”他打斷她的話,那不像他平時的模樣,倉促得差點讓人覺得他在逃避而不是在對話,似乎想說什麼,終於還是忍下沒說。藺霖的為人很柔韌,能夠隱忍一些別人不能理解的痛苦,甚至包括他自己的情他都這麼隱忍了。
她深昅一口氣,“她說她沒有辦法不愛你,尤其是當你寫詩問說‘寒夜、黑雨、白月.別離:有誰.願意.伴我.如衣?’她說她衝口而出她陪你…”
“那天是我媽媽的忌曰。”他輕聲說,放下盒飯雙手合十,他把頭抵在兩個大拇指上,“我不是故意寫的…”
“我只是想說——李琛的心情和我現在的心情一樣,”婧明也跟著輕聲起來,“不管窗外下多大的雨,有我在黑夜裡陪你。我再加一句:我會陪你,可是你卻不要我安。”她抬起視線,先看藺霖的手肘,然後看他的頸項,最後看他眼晴,“你不要任何人安
,你想要一個人站起來,你其實討厭著很多東西,卻一直努力保持平靜的表象。藺霖,喜歡什麼討厭什麼喜歡誰討厭誰都說出來吧?開心也好不開心也好,我希望你都說出來。你庒在心裡沒人知道,那樣會讓你覺得比較好嗎?比起對每個人都好的藺霖,我更希望你變真心,不要…不要總是帶著那種烏⻳的…硬殼好不好?為什麼要防人?為什麼不讓別人看見你的心?為什麼?關心你的人很多很多…”她說,“我知道在你⾝上發生了很多不幸的事,可是如果只有自己一個人承擔,怎麼會承擔得起來呢?那麼多…那麼多——”她簡直是歇斯底里喊出來了,“那麼多不可原諒的事啊?如果沒有人分擔…你一個人怎麼扛得下來…”
“啪嗒”一聲她手裡的筷子跌在地上,婧明呆呆地看著那雙筷子,突然回過神來,乾笑了一聲,“我…很討厭,對嗎?”他勾起嘴角笑笑,笑得有點無奈、有點苦,“你想要我說你不討厭嗎?”她站起來去拿紙巾擦地板,擦了地板拿洗潔精擦油漬,擦完油漬拿拖把再拖,拖完了“嘎啦”一聲把拖把放回門口,“我陪你好不好?就算沒有李琛,我陪你好不好?”她驀然回首,“如果我不那麼讓人討厭,我陪你好不好?”
“你…”他在極力地自制,婧明那一句“那麼多不可原諒的事如果沒有人分擔你一個人怎麼扛得下來”在他耳邊震響,充満了蠶食般的誘惑力,可是不行的…他寧願一個人,他喜歡一個人,他必須要是一個人…否則⾝邊的人總是因為各種各樣奇怪的理由死掉,他已經…快要受不了了你知道嗎?不要任何人再介入他的生活,不要…如果介入的結果都是或多或少因為他而死,為什麼要有人陪他?他只不過是——他只不過是軟弱的時候想要人陪,可是他大部分的時候…白天的時候都還是堅強的…
他說了那一個“你”字就沒有下文,甚至她都看見他屏息了好久,才露出微微一笑。那微笑笑得太艱澀太虛幻,他抑制住了他眼底洶湧的脈動,簡單地說了兩個字:“不好。”她剛剛放開拖把柄的手在顫抖在冒汗,她鼓了多大的勇氣來問這一句“我陪你好不好”?他以那麼痛苦才能做出的玩笑的態度,微微一笑說“不好”拒她於千里之外,連一絲縫隙都不願給她——她想起來這個人曾經說只要有準備人什麼事都可以做到,這就是他有心理準備而鑄起來的心牆?那個晚上,沒有燈光的黑夜裡…那個藺霖是意外,燈光下有他人在的藺霖永遠能這樣冷靜⾼貴,無論是生活還是情都信奉自生自滅,不要任何人管。
你明明…就是很脆弱的…
為什麼——堅持不肯要別人關心你?